書名:囚人與紙飛行機 少女難題 下
作者:猫ロ眠@囚人P
作者介紹:
猫ロ眠@囚人P
使用VOCALOID進行創作的作曲人,2008年以『逃獄』投稿NICONICO動畫出道,之後也投稿了第二作『囚人』。2009年以另一個『囚人』為題投稿了『紙飛行機』,包含相關作品「囚人前後史曲系列」在內,囚人系列樂曲受到廣大的歡迎。另外也投稿了以「終末史曲系列」為題的第一章「新世紀」、第二章「理想鄉」以及第三章「一縷願望」。2012年以本書《囚人與紙飛行機 少年悖論》出道成為小說家,同時遊戲專案「災禍之夢」也正在進行中。2012年7月以CLΦSH(96猫X囚人P)的名義出道成為音樂家後,現正著手發掘新的可能性。
內容摘錄:
第三章 難題3-未來-
第一話
[一]
那之後過了一個月。
季節緩緩轉為秋天,窗外的綠意也越來越少,這個國家四季分明。
這也代表我最喜歡的季節,正一步步接近。沒錯,就是冬天。
順帶一提,我最棘手的季節是夏天。
除了我的身體,無法承受隨著微風造訪室內的夏季氣息,以及毒辣的陽光之外。我其實很喜歡夏天這個季節。雖然每年都在更新慘敗紀錄,不過明年我一定會贏的!目標,打倒夏天!
醫院的生活還是老樣子,平淡到令人厭煩。不過醫院本來就是這樣的地方,要是配合四季變化而舉辦活動,反倒讓人大吃一驚。住院的患者,自從席邦哥哥出院以後就沒有變動,無論醫生還是病患都一如往常。
──至於我的生活,則以和他通信以及準備手術為主。
手術的準備要說順利的話是很順利,但是從增加抽血和注射紅色點滴的次數來看,「很順利」也代表討厭的事變多了。可是不順利的話也很困擾;這就叫做進退維谷、無計可施吧。
不過一想到手術之後就能出院,喜悅之情就自然而然地湧上心頭,也不覺得那麼痛苦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手術施打藥劑的副作用,總感覺最近身體有一點遲鈍。算了……反正也只是走路速度變慢了點,還是能前往那個地方,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如今,和他通信就是我的人生支柱。只要能和他通信,我什麼都不覺得苦。
那之後我和他幾乎每天都會在那個地方,該說是幽會嗎?我們會在那裡見面並交換信件。說是「幾乎」,是因為我偶爾會被醫生逮到,或是身體狀況不好,無法前去那個地方。但即使如此,隔天再過去時,他一定會站在那裡對我微笑。他真是心胸寬大的人。
和他交換信件的數量在今天正式進入二數位,我也漸漸了解他周遭的人事物,並發現他意外地也有失禮的一面。
[二]
我得以窺見他這一面,是在看那一天的回信時──
────信件內容────
致柵欄對面的妳。
雖說是生產物品,但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至於紙飛機,就第一次而言妳摺得非常好喔。
只要多練習就會進步了。恕我僭越,若妳不嫌棄,請務必拆開我的紙飛機當作範本,希望能幫上妳一點忙。
老實說我也不擅長運動,運動真的很難呢。
另外看到妳正以醫生為目標,我真的很感動。
很抱歉我用了上對下的語氣,但是我認為能拯救很多人的工作,真的很了不起喔。希望我以後也能像妳一樣,成為能幫助別人的人。
我會為妳加油的。
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想成為醫生嗎?
────────────
一言以蔽之,前半段是語氣謙遜的失言風暴。
「……」
噗滋、噗滋、噗滋!不知該縫幾針才縫得起來的尖刺,不停地刺穿我的身體。我當然知道他沒有惡意,是為了我著想才寫出那些話。但正因為明白──才更覺得痛苦。
「……」
首先,我才不是第一次摺紙飛機呢!
真、真的摺得那麼差勁嗎?差到看起來像第一次摺紙飛機!?
而且後面還寫了「歡迎參考我的〜〜」!我可是花了三十分鐘,不斷重摺拚命模仿充分參考過了喔!!
啊啊……我想摺出漂亮紙飛機的熱情幾乎全消失了,熱情反倒被漂亮的折起來了。摺那邊幹嘛啊?摺紙的技術又不會變好!
總之先喝一口哥哥早上泡的紅茶,冷靜一下吧。
呼──
「……呼。」
算了,至少明白他具備我所沒有的才幹就能釋懷,活在世上凡事都要用正面思考嘛。而且,若當成看見他意外的一面,這反倒是種收穫。有禮貌、心胸寬大、帥氣、有點可愛又很有才能的他──卻有容易失言、毛毛躁躁的一面,真是有趣的人呢。
再來是後半段──
簡直讓我害羞到想鑽進被窩裡縮成一團。
對不起,我一直裝成以醫生為目標,努力唸書的樣子。
我真的有在唸書,不過是最近才開始的初學者,雖然預定要成為像莉亞那樣偉大的醫生,現在卻還不值得別人如此稱讚,全都怪我太裝模作樣了。我一開始沒打算那麼寫的,不過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往好的方面想,我總算可以下定決心了。
「──妳想得還真是認真呢。」
「……!」
我還以為嘴巴要從心臟裡跳出來了。
啊,不對!我還以為心臟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之下,突然聽到聲音嚇了我一大跳,不小心就將手中的筆丟了出去,準確地命中遠方的垃圾桶。
聲音的主人正是送我那隻筆的哥哥;信的事完全曝光;再加上親眼目睹筆掉進垃圾桶,簡直是三重衝擊。
『什什什什麼??怎怎怎怎麼了??』
「冷、冷靜點啊妹妹,手語都變成異境之地的民族儀式了唷。」
我按哥哥說的做了幾次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重新冷靜下來。看來我太專心思考要怎麼回信,因此才沒有注意到他來探病。其實我現在已經沒有事瞞著哥哥了,但是我打破約定的行為仍勉強維持在「ㄇㄛˋ ㄒㄩˇ」的範圍,所以被他當場目擊還是有點尷尬。
「抱歉。我突然出聲叫妳,不是不抱歉的抱歉喔。這樣妹妹打破約定的事就算扯平了吧?」
不愧是哥哥,他大概是察覺到我的想法,才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來抵銷上次的事。突然出聲和打破約定兩者的價值當然不相等,毫無疑問地是我「ㄅㄞˋ ㄙㄨˋ」。
『我明白了,就這麼辦吧。』
但我果然還是選擇接受他的好意。
謝謝你,哥哥。
「OK。那麼當作和好的象徵,我把我送的筆從垃圾桶裡撿起來囉?」
唔、那是誤會啊!
我不是要反抗哥哥,才把筆丟進垃圾筒!
『那只是碰巧而已!』
「我知道唷,只是開個玩笑。」
說著哥哥把手伸進垃圾桶,把筆撿了起來。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我才發覺,讓他把手放進裝滿我所製造,各種骯髒垃圾的桶子裡有多麼丟臉,不過我忍著沒表現出來。
「來,這次妳肯好好珍惜的話,我會很高興的唷。」
不會難過的高興唷──哥哥補上這句話之後,坐到床邊的椅子上。
我看看時鐘──現在當然不是中午──時針指向九點,離熄燈時間只剩一個小時。醫生已經幫我擦完身體,晚上的回診也早已結束。接下來到就寢為止,是我用來悠閒地唸書(為了當醫生)和寫信的時間。
真稀奇,哥哥居然會挑這種時間過來。
仔細一看,他好像比平常還要亢奮……也可能是我的錯覺。他臉上總是掛著開朗的笑容,很難察覺情緒的變化,但我還是覺得他比平常還要高興,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話說回來,妳的表情非常認真呢。能感覺到妳對那封信的迷戀,是對柵欄對面的他的熱情唷。」
哥哥很難得用這種調侃的語氣說話。唔嗯嗯,果然今天的哥哥有點亢奮,要不要問呢?能不能問呢?
結果在我煩惱要不要問的時候,反而先被哥哥質問:「不過,只要妳高興就好。妹妹為什麼會喜歡那孩子呢?」
既然這樣就不能不回答了。
『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問題嗎?」
『不,是答案。』
「原來如此。」
哥哥聽了雙手抱胸,笑著點點頭。
「這就是戀愛,的唷。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理由,不知不覺之中就產生了。妹妹以前問我的問題,我想重新這麼回答唷。」
以前還完全不懂「戀愛」的我──說是以前,也不過是前幾天的事──問哥哥的那些問題,現在想想幾乎都是答不出來的問題。對不起,那時讓你傷腦筋了。
「看到妹妹這麼高興,我的心情也不壞喔。」
『看到哥哥高興,我也很開心。』
這是我的真心話。
只要哥哥在我面前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我就會很高興。
『而且哥哥今天好像比平常還高興,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無意間,我把剛剛察覺到的事問了出來。
「嗯?妳在說什麼啊?」
但是哥哥的反應卻比我預想的還要平淡。欸?奇怪?雖然只是妹妹的直覺,總覺得哥哥隱瞞了什麼事。
『哥哥,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高興,我只能認為你遇到了什麼好事,比方說和那個「ㄊㄨㄥˊ ㄕˋ」之間的事……之類的。』
「……」
哥哥微笑沉默著!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反應。
「……不愧是我的妹妹,敏銳到令人害怕。」
敏銳得一點都不遲鈍呢――說著,他一副「真拿妳沒轍」的模樣靠上椅背。
喔喔!我猜對了!我隱約這麼覺得。
「這兩天我遇到很多人,但是對我這麼說的,只有妹妹唷。果然我在妹妹面前什麼都瞞不住啊。」
「沒錯,妳猜對了。」哥哥說著聳聳肩。
也就是說,哥哥和他的意中人──職場的「ㄊㄨㄥˊ ㄕˋ」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好事。
我對此非常好奇。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這把年紀還為這種事高興,妳一定會取笑我的唷。」
『沒關係,我想知道。』
真是思春期的追問方式呢──哥哥一邊搔搔頭一邊開了個玩笑。
「只是接吻而已。」
「……!」
「嗚哇!妳的臉『啪』地一下全紅了喔!?」
因為哥哥說得太直接,害我一時不知所措。
接、接接、接吻嗎??但但但是……。
『嘴對嘴嗎?』
「真是奇怪的問題呢……是誰教妳的啊。當然是嘴對嘴囉。」
「……」
我的腦袋差點瞬間空白。
怎麼回事,總覺得我問了很對不起哥哥的問題,問了非常不該問的問題。如果沒問就好了、如果不知道就好了,我突然明白這樣的事,在世上比比皆是。
『我好羨──』
──慕,我本來想這樣寫,卻中途改變主意。
『我好愧疚。』
「妳說得也太誇張了唷。」
上面寫錯的部分被我劃掉了。怎麼會寫錯啊!
「實際上我和她昨天起了爭執,還打起來──不、是我單方面被她攻擊才對。因為她實在太強了,我一度以為自己會死掉呢。至於那個吻就是和好的證明,大概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那個人還是一樣暴力呢。就哥哥的話來看,她是個恐怖到不像女性的人,不、應該是連能不能稱為「人」都很難說的肉食動物。
「不過那之後,她叫我『去死!』就是了。」
太恐怖了!!
「話說回來我真是嚇了一跳。老實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雖然說了『我愛妳』,卻連自己都無法判斷那是述說還是欺瞞,直到妹妹點出來為止我都沒發現,我居然會為了那種事高興。」
嗯~~總覺得哥哥把自己形容的很彆扭,不大像平常的他。不過我實際體驗過,戀愛就是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哥哥果然正在談戀愛。
這大概是某種遮羞的方式,我就假裝沒注意到吧。
「對了、對了,還有一件事。」
哥哥有點刻意地握拳,敲了敲手掌。
「這次就讓妳見識我敏銳的地方吧,也可以說是『回敬』。」
『回敬?』
我歪著頭。
「妳就當作是建議吧。剛好我昨天才跟別人說了一樣的話,時機正好。」
嗯嗯?
說完他指著我的胸部。
「我有句忠告,送給悲哀地只因對自己沒有自信就把一切歸咎於發育遲緩的妳,到死都要記著喔──即使不抬頭挺胸也要虛張聲勢,這才是文明人的美德,的唷。」
我感覺自己的耳根發熱。
果然哥哥今天相當亢奮。
總而言之,我和哥哥和解了。我的人生終於一帆風順。
剩下的只有挨過手術,然後一邊等待出院一邊和他通信、用功唸書,最後前往外面的世界而已。
到了外面之後,一定要先去和他見面。現在只能瞞著爸爸偷偷地見面,所以不能有更進一步的交流。但是出院之後,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見面了。就算深知這麼做會造成他的困擾,我還是會去見他。對不起,我這麼任性。
從結論說起。從決定出院、和他相遇的那一天開始,我的人生就處於最佳狀態。
沒錯。
如果──沒有那個人在的話。
如果沒有那個人在,一定能以大家都很幸福的結局告終。
但這個時候的我,還沒注意到惡人的存在。
還沒有。
[三]
「妳強到令人不舒服耶,老實說真是噁心──我是這麼說的。」
哈魯說著,惺忪的睡眼稍稍別開視線。
『哼哼哼,你想用撲克牌贏過我還早了七百萬年呢。』
「妳是人類最初的賭徒嗎?」
『這、這個稱呼有點帥氣耶。』
人類最初的賭徒──真不知這是褒是貶。
【5月24日 14:20 露莉的病房】
──哈魯‧巴克。
這是來史帝佩德醫院六樓學習的實習醫生,也是我第二號朋友的名字。
他那頭這個國家罕見的黑髮,每天一定會有一束翹著(最近我開始懷疑,那是特意設計的髮型),配上很難讀出想法的朦朧雙眼,讓他看起來總是一副很想睡的樣子。
而我和上述那位哈魯一起玩樂,度過下午自由時間的頻率增加是最近的事。
或許是針對手術的藥劑副作用影響,最近我的身體越來越遲鈍,相對也越來越懶得在休息時間去找別人。幸好哈魯總是會趁隙逃離莉亞醫生的監視,到我的房間來玩。前面也提過哈魯是位實習醫生,是來這間醫院學習的人;可是現在我已經搞不懂,他到底是來學習醫術,還是來學習撲克牌的技術了。
一開始和他成為朋友時,還覺得搞不清楚他腦中在想什麼,有點恐怖,相處的時候總是很緊張;但現在我已經跟他處得很好,也完全不緊張了。
感情已經好到可以一起開心玩牌了。
該怎麼說呢,其實哈魯和哥哥有點相似。
當然他們兩人的外表、性格和說話方式都不一樣,但我卻覺得──他們的內心深處有相似的地方。
「話說回來,釣魚不是一半靠運氣的遊戲嗎?妳居然強到這種地步,中二病也太嚴重了吧。」
中二病?我沒有得過這種病喔,哈魯八成誤會莉亞醫生教的東西了吧。
『就算是單純的遊戲,只要抓到訣竅幾乎都能贏喔。釣魚就是典型的例子。』
「所謂的博學,就是一種能經常在鑽研學問的人身上看到的無知──有個偉人是這麼說的。」
『你就這麼不服輸嗎!』
「把自己的知識與他人共享,這就是通往永生的大道──有個偉人是這麼說的。」
『你就老實說想要我教你吧。』
看到哈魯別開那雙惺忪的睡眼,我便擺出「真拿你沒輒」的態度,把撲克牌在地板上攤開。雖然我房間的地板不像魯賓斯叔叔房間那麼乾淨,但我和哈魯總是坐在地上玩牌。
我跪坐在地上,把包含鬼牌在內共五十四張的撲克牌排列整齊,哈魯則盤腿坐在我對面。
『釣魚是靠記憶力的遊戲。』
「這我知道。」
『那麼,是要記住什麼呢?』
「當然是數字囉。」
『可惜,你猜錯了。』
讓他看過紙條後,我伸出雙手在臉前誇張的交叉,盡全力擺出嘲諷的態度。但是哈魯對於我孩子氣的挑釁完全沒反應。
一如往常平淡地反問:「那麼是要記什麼呢?」
真是無趣。
話雖如此,這個訣竅其實非常單純,根本不需要擺這種架子。但是啊,遊戲中使用這個方法的「ㄧㄡ ㄕˋ」在於:雖不能百戰百勝,卻能保證八成左右的勝率。光是這樣,就能給予對手「我很強」的印象。
『當然記數字也可以,但是千萬不能搞錯這個遊戲的本質:數字只是其次,最該記住的是位置。』
「位置?」
沒錯,是位置。
畢竟這個遊戲,同樣花色的牌會隨機散落在各地,因此最容易搞混的情報就是位置。就算把牌的數字跟花色全都記住,一旦缺少「在哪裡」這個情報也派不上用場;就算試圖把位置和數字一併記住,也會因為情報量太多而混淆。
『只記最外側的牌,這樣就能贏。』
「……就這樣嗎?」
哈魯看起來非常不滿,明明面無表情卻能明白他很不滿。
『就像這樣,一、三、二、六,沿著邊緣照順序記住。』
我把最外側的幾張撲克牌翻了過來,在紙上寫道。
「不過,只翻最外面的牌對手會起疑喔。」
『沒錯,所以第一張要挑中間,第二張才挑邊緣的牌。』
「原來如此。」
翻開第一張牌的時候,如果數字和已經記住的邊緣牌相同就能湊成對,不同的話就增加邊緣牌的情報量,讓腦中的情報隨時維持在七個。因為不需要記住第一張牌的情報,因此第一張最好從不好記的中央區域來挑選。
只要以此為基本戰略,就算無法獲得壓倒性勝利,也能產生些許「ㄧㄡ ㄕˋ」。
僅僅如此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所謂的撲克牌遊戲,就是要累積自己的「ㄧㄡ ㄕˋ」。
「唉,知道訣竅後,感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就像不小心偷看到後台的舞台劇一樣,簡直失望透了。」
『明明是你自己想聽的耶。』
「世界上也有不知道比較好的事情──莉亞醫生是這麼說的。」
欸~~醫生說過這種話啊。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才讓她說出這種話――又或者她是「ㄓˇ ㄉㄠˇ」對象這麼說的,總之哈魯一定又說了什麼失禮的話吧。醫生也很可憐呢。
「是啊,果然有些事不知道比較好呢。」
「就是說啊,露莉。就像莉亞醫生書桌鎖住的那個抽屜,上次我稍微打開一看,結果發現裡面放了一大堆研究『增高藥』的資料,當下我真的很尷尬……嗯?」
哈魯的話我只聽到一半,臉上笑容就僵住了。因為他的後面,宛如惡鬼再世的莉亞‧凱洛醫生正好親臨現場。
只見哈魯轉頭看了站在門口的醫生一眼,又重新回過頭來。
「然後我就再往深處翻……」
「呀啊啊啊啊啊啊!看我的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夾頭翻摔。
這不是人的名字也不是點心的名字,而是招式名稱。是一種以雙腳夾住對手頭部,再扭轉身體將對手摔出去的招式。這是我以前從書上學到的,也是現在醫生對哈魯使出的招式。
一般狀況下,醫生會因為身高不夠只能搆到哈魯的腰而不是頭,旁人看來只會覺得是「小孩朝爸爸撲過去要求抱抱」。但現在哈魯正背對醫生盤腿而坐,正好是使出「夾頭翻摔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呼呣!」
可惜現實是無情的,只是從抱抱變成騎脖子而已。猛烈騎上哈魯肩膀的醫生,拚命扭著自己的身體想把哈魯摔出去,但哈魯卻一動也不動。
「真拿妳沒辦法。」
「咦……呀啊!?」
就在醫生扭轉身體的瞬間,哈魯忽然站了起來。他牢牢抓住醫生的腳,兩人的動作不管怎麼看都像是騎脖子。
「不要啊!呀啊!住手快放我下來!太高了太高了太高了!」
「我只是實現莉亞醫生的願望而已。」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請妳不要打我。」
「好了啦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不好意思對不起請你放我下去拜託你放我下去求求你放我下去好嗎哈魯大人啊啊啊!!」
醫生的威信正以飛快的速度跌落谷底。
對不起,醫生。妳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愛了,所以我決定再多看一陣子。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就在醫生終於大聲哭出來的時候(我想她大概不習慣視線那麼高吧),就連身為患者的我也開始覺得對不起她,便寫下『請你放過醫生吧!』讓哈魯過目,總算沒有釀成大事。至於醫生的威嚴,事到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嗚嗯……嗚嗚……」
醫生不受控制地發出嗚咽,靠在我的床邊縮成一團。看著她的背影,我開始覺得這次真的做過頭了。雖然我喜歡捉弄醫生(因為很可愛),但是太過火可不好。不管做什麼都不可以太超過。
反省片刻 之後,我將寫著『對不起』的紙條遞給醫生,但她依舊縮在床邊,只稍微瞥了一眼。
「……算了……嗚嗚……」
完全就是在鬧彆扭。
糟糕,我第一次看到醫生鬧彆扭鬧得這麼嚴重。她完美地縮了起來,完全不理會周遭的人事物。平常她應該早就停止哭泣,扯著哈魯的白衣把他拖出病房了。到這個地步,連醫生為什麼來我的病房都無法得知了。
「然後啊,我再往深處翻──」
「……」
一瞬間我還在想「這個人突然說些什麼啊?」,隨即反應到這是延續剛才的話題。
醫生都已經鬧彆扭鬧得這樣了,你還打算繼續追擊嗎!?太、太厲害了,那已經不是人類該有的知覺能力了喔,哈魯。
我忍不住給哈魯的腹部來了一拳,卻只發出比醫生出拳時還要微弱的聲響。
「──結果出現了很多關於露莉的資料喔。」我的攻擊無法阻止哈魯繼續往下說。
聽到這句話,醫生的肩膀抖了一下。
「因為內容太難了我完全看不懂,但是看那個數量,就知道莉亞醫生很為露莉著想呢──我是這麼說的。」
說完,那雙惺忪的睡眼稍稍別開視線。
「但是有個讓我很在意的地方,那叫什麼來著,記得是……移……」
「哈嗚!!」
醫生發出一聲怪叫,打斷了哈魯的話。
移?是什麼事啊?總而言之,因為醫生剛剛哭過的關係,她的叫聲變得非常奇怪。
「算了,忘記了。」
哈魯完全不介意醫生的叫聲,開始望著一旁發呆。
話說回來──原來是我的資料啊。這裡是醫院,當然會有那種資料,可是聽到數量很多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當然我並不覺得不舒服,反而再次確認醫生努力想治好我的病,有種心癢難耐的感覺。本來我以為哈魯是想把這件事以美談告終,但考慮到他的「AR(察顏觀色)」能力很弱,就覺得他說的八成是事實。而醫生想要阻止哈魯繼續往下說,大概也是她特有的遮羞方式。
「另外我還找到了一本《有威嚴的說話方式》。」
……我錯了,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醫生發出小孩般不成聲的慘叫,頭也不回地跑出病房。現在才想建立威嚴可能已經來不及了,醫生。還有哈魯,你下手還真狠呢,好險我們不是敵人而是朋友。
這時的我還悠閒地想著這種事。
相信悄悄接近的腳步聲來自冬天。
今天我也謳歌這悠閒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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