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巡幸之半女神
【本書特色】
- 2009角川スニーカー大賞,大賞受賞作者「新井円侍」
- 厚重堅實的奇幻大作
【作者】新井円侍
【試閱開始】
恐怖與黑暗。
對那時的他而言這就是世界的全部。
其他一切萬物皆消失。這裡是何處?現在又是何時?他的腦中根本無暇思考那些瑣事;甚至連自己是誰、又是什麼東西也毫無概念,只能蜷縮於黑暗中不停顫抖。
恐怖。
那是通往痛苦的預感。
彷彿連靈魂都會因此消散,極致的苦痛將要到來的預感。沒有任何聲音或氣味,僅能感覺到一股隱約的氣息;一股似有似無地,彷若死神之鐮輕輕爬過皮膚的氣息。
恐怖。
那是對於未來的絕望。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但是心裡面卻強烈的確信著,深知自己早已無能為力。究竟是什麼事無能為力?接下來又會怎麼樣?一旦知曉了問題的答案似乎就再也無法回頭了。一個深沉而無法逃避的無底洞正張著血盆大口等待在道路前方。
恐怖。
那也包含從這片黑暗中甦醒這件事。
不論是痛苦的感覺抑或是等待未來的絕望,這些終究只是一種預感和預兆,還不一定會直接對自己造成傷害;如果就這樣繼續屏息躲藏的話,或許總有一天能忍過這一切。可是一旦拂去那片黑暗……到那時候……。
他恐懼地蜷起身體。
縮著手腳、緊閉雙眼,像個貝殼一樣頑固地鎖起外殼,只是一味祈禱這片保護著自己的黑暗能延續到永恆。
永遠地。
永遠地。
永遠地。
然而。
(……)
黑暗中──
出現了一條裂隙──
(……不要……)
黑暗中出現了一道光芒,好像在催促自己從夢中甦醒。那是至今為止早已體驗過無數次的感覺。但現在這對他而言不過是惡夢成真的前奏。畏懼著等待在眼皮彼端的苦痛、即將襲來的災厄、以及光芒前方的地獄,他的意識就像個抗拒誕生的嬰兒般掙扎。
(──不! 不! 不要! 不要!)
不過他的肉體還是無情地甦醒了。
睜開雙眼,出現在那裡的是──!
「早安,雷伍雷德。」
在應該等待著絕望的那前方,
「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真是的,害人家那麼擔心。」
縈繞在耳際的溫柔話語。
輕搔著鼻壁的甘甜香氣。
以及僅隔咫尺之遙,凝視著自己的碧綠瞳孔,還有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欸……?)
男人一臉狼狽。無論如何這未免也太出乎意料之外。原先懷抱於胸的那份確信殘忍地遭到背叛,這種落差感就像腦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困惑、錯亂、愕然、暈眩;男人忽然感到一股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恐怖,才剛清醒的視界又變得更加歪斜。
(……這裡不是……地獄的底層嗎……?)
復甦不久的五官湧入大量情報。對他而言這些實在太溫柔了一點。
萬里無雲、澄澈爽朗的夜空。
以及如寶石般鑲嵌其上,數不盡的星點。
初夏時節的舒爽氣流撫過臉頰。抬頭仰望,只見五彩繽紛的花雨在夜空中飛舞。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正睡在一片直向地平線延伸的廣闊花海中央。
而宛如綢緞般遮蔽著自己一半視野的美麗金帳,則是從她肩口長長垂落的前髮。
陪伴在他身邊,一雙眼凝望著他,並以柔軟的雙腿為他枕眠的,是一名耀眼得可與星辰爭輝,艷麗得足令繁花失色的美麗女子。
反射滑順光澤的金黃長髮,有如新葉般鮮嫩的翠綠碧眼,比盛開的玫瑰花瓣更加水潤的紅唇,白皙柔軟、彷彿吹彈可破的雙頰,以及一襲潔淨無瑕、包裹著身體的垂巾長袍。儘管過於美麗的女子經常令人感到冰冷而難以親近,但她不但不會如此,高貴的容貌反而不可思議地透著一股溫暖的氣息。
她帶著靦腆的笑容輕輕地開口。
「怎麼了嗎?雷伍雷德。」
……。
「……嘎……哈……!」
被問到這問題,正想回答的時候,男人的心中同時又浮起好幾個疑問。諸般思緒交錯衝突、爭先恐後地想要衝出口,結果統統梗在喉嚨,一時堵住了呼吸。
咳、咳咳!咳!咳咳!
一股血腥味從胃裡湧出。
彷彿火苗在全身蔓延開來的錯覺。
五臟六腑被灼燒的痛苦瞬間吹飛了腦中所有的疑問和混亂。在黑暗中感受到那份恐怖看來不全是幻覺;先前胸中的確信沒有成為現實真是令人慶幸。
「──作一點,──雷德──」
那女子好像說了什麼,一直緊握著他的手,用一雙碧眼凝望著這裡,同時嘴裡不斷重複著「雷伍雷德」這個詞彙。在模糊的視線、痛苦掙扎的意識中,他勉強認出了喃喃唸著那個單詞的嘴型。
但是。
「那……是……誰……?」
口中只能吐出不成言語的呻吟。單是為了擠出『是誰』這短短一句話,就讓男人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的名字是艾兒托莉妮。」
在嗡嗡不絕的耳鳴中,他隱約聽見女子的回答。從未聽過的聲音、從未見過的容貌,以及那不存在於記憶中的名字。
──她是誰?
──這又是哪裡?
男人的腦海一片混亂,各式各樣的疑問如泡沫般不斷上浮。
──為什麼自己會像這樣躺在她的腿上呢?
在這夜空之下、花海之中的兩人世界。
──自己的身體又為什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我……是……」
咳咳!男人再次咳了起來,從口中吐出鮮血。他的下巴不停顫抖,肺部咻咻地喘息不已,雙唇一張一合地不停動著。那有如擱淺游魚的滑稽模樣,對她美麗的身姿簡直就是種污辱。
即便如此,那名女子……艾兒托莉妮依然帶著溫柔的眼神,彷彿哄著剛出生的稚子,一手輕撫他的額頭,另一隻手則不畏污穢地為他抹去嘴角的血汙。
呼吸總算稍微順暢了些。
「我、是誰……?」
他開口詢問。自己混亂的最大原因。他失去記憶,什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她是什麼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男人的世界就像失去重心的陀螺般搖搖欲墜。儘管還記得有關「陀螺」的知識,不知怎地卻完全無法想起關於自己的一切。
但──。
「雷伍雷德就是雷伍雷德呀。」
彷彿那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艾兒托莉妮如此回答。
不帶半分猶疑輕輕地說。
好像男人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一樣。
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他失去記憶的事。
【試閱明天即將繼續 請記得回來^^】